美麗一顆心 @ cy139心情鹹酸甜

邦晚時分。。。

因病況危急榮民陳老北杯就這樣被推入ICU加強照顧。
上一班已經忙到焦頭爛額
這個"忙"字
可會傳染的
雖然老北杯不是我care範疇內
但是單位是著重團隊的
care的小姐忙一同上班的伙伴也會跟著忙的
已過深夜，這手腳還沒有辦法好好坐下來書寫記錄
白晝真不懂夜的黑啊！

尤其眼前榮民北杯的生命徵象消弱不穩
雖然心臟噗通噗通的跳著
但生命苟延殘喘的程度猶如風中殘燭
輕吹一口就會幻滅....

血壓42/20mmhg
脈搏64--74次/分
升壓劑已high dose持續滴注中。。。
這個傳統民間習俗
留一口氣回到家裡
在我們這鄉下還是受到重視與遵從

終於
大夫解釋完病情後
電話那頭家屬說，現在要馬上趕過來
抬頭往牆上的時鐘一瞧
3點一刻！窗外一片淒黑。

末約過了40分鐘
門外電鈴響起，一位嬌小滿頭白髮穿插幾根黑髮的婆婆
背著鼓鼓的包包，行影憔悴的步入病房
真不知這樣的深夜，她是如何到院的
想必老北杯病情變差，婆婆平日也不得安眠
我往婆婆背後的門外瞪大眼再瞧瞧

婆婆就你一人？
其他人幫忙摸？
婆婆搖搖頭說我一個人就夠了
兒子在外地上大學天亮後才能趕回來
沒有其他人了

滿臉皺紋,步態緩慢，隱藏的歲數似乎也透露著7-80
婆婆雙手不靈活的抖抖抖
吃力的往後背包的口袋內取出唸佛機
隨即放於床前
稍稍的在老北杯耳旁發了個聲
一長串字正腔圓的叮囑語
劃破夜的寧靜

老伴
聽到我說話麼？
你放心的去吧
我會照著你之前提的遺願幫你辦理
阿志長大了...
...
.....
.......
跟著佛號唸啊！我都在你身邊，別怕。。。

片刻之後...

婆婆走向埋頭苦幹寫著記錄的邱小婷和我
擦擦眼角未乾的淚水
原以為要我們幫忙聯絡派車事宜
還沒等我們開口詢問
婆婆說:[小姐！我先生要做大體捐贈,不知道下一步我要做什麼樣的手續？]

鄉下地方
這事我還第一次碰著
又是三更半夜的...

與婆婆說好的對方醫院聯繫，瞭解其相關事宜
得知要醫生開立死亡證明書，才能收案
然而北杯還在生命交關間拔河
心電圖波動著
只有時間
才能下一步動作了

眼前，這位老北杯即將是我們所謂的
大體老師
把小愛化為大愛
遺愛人間貢獻自己的臭皮囊做醫學研究
那是生命意涵的另一種昇華
當下令我們肅然起敬
這不是每個人都做的來的。。。

那晚
合掌的手，與閉目的眼
陪伴在側
佛音繚繞
我從透明窗不時瞄見令人動容的背影

只是
下一秒？
或
天亮後？
即將天、人永隔

噹噹噹噹
警鈴聲嘎嘎作響的警示一會了
終於
生命如溜煙般的消逝
徒留眼前婆婆手中握有僅存的些許溫度
與不曾間斷的佛號聲....

老人家從背包中拿出準備好極新的睡衣
鞠躬向前委託我們幫忙換上
事畢
又從包包裡拿出2個祝福的紅包袋
婆婆說:這是習俗,一定要收下
非常感謝你們！

邱小婷一臉呆樣楞在那邊吱吱嗚嗚
她就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好好人
雖然跟她搭襠，上班有時會很忙=_=!! (

這是苦笑也是相互嘲諷)
但是她為病人所付出的
看在眼裡確實敬佩與欣賞！
我還在學習當中

收了紅包袋
把紙鈔抽出奉還給婆婆
同感的說出
北杯的後事更需要用到它啊！

窗外漸露魚肚白
鳥鳴聲啾啾啾引領著晨光入內
婆婆陪著北杯帶著死亡證明書
逐漸消匿在通往出口的那道長長走廊

交完班
拖著疲態一同下電梯
同事邱小婷提到
天亮前在幫老北杯做晨間護理時
悉知下一刻隨時就會走人
但她還是幫北杯口中的痰塊、血漬清理的乾乾淨淨
裂唇上塗著滋潤的護唇膏
鬍渣刮的乾淨且清清爽爽
衣服弄的整整齊齊
送北杯最後一程

我想那是
[活著最後的尊嚴]